《鋼鐵是怎麼煉成的》動亂的時事(三)

烏克蘭全亂套了。各種名目的匪幫遍佈全省各地;左翼的和右翼的都想搶奪政權，和平、安寧的日子已經成爲遙遠的過去。

在動亂的1919年4月，每天早上，人們起牀後做的第一件事情，就是膽戰心驚地問比他起得早的鄰居：“阿夫託諾姆·彼得羅維奇，今天是誰掌握政權?”

然後，那個阿夫託諾姆 ·彼得羅維奇就會東張西望、惴惴不安地說：“我也不知道。要是他們搶猶太人，那就是彼得留拉的隊伍;要是相互稱‘同志’，那就是紅軍了。我正在看呢，要是掛錯了像，那就糟糕透了。”

對於工人們來說，只有當紅軍部隊路過時，他們纔會活躍起來。但是，等紅軍一走，黑暗又重新降臨了。

要屠殺猶太人的消息在謝佩托夫卡小鎮上悄悄地傳開了。

謝廖沙在印刷廠裏工作一年多了，那裏的工人幾乎都是猶太人。謝廖沙和他們的關係非常好，這些天來，謝廖沙也看出了他們緊張的情緒。

一天， 排字工人緬得爾悄悄地把謝廖沙拉到一邊，憂心忡忡地看着他說：“你知道又要虐殺猶太人的事了嗎?”

謝廖沙非常吃驚地說：“不知道。”

緬得爾拍了拍謝廖沙的肩膀說：“這件事情早晚要發生的。問題是，你願不願意在這個關鍵時刻幫我們一把?”

“非常願意，但我能幫些什麼忙?”

“你真是個好心腸的孩子。你現在馬上回家和你爸爸商量一下，看你們家能不能收留幾個猶太人。因爲那些強盜暫時還不會騷擾你們俄羅斯人。另外，你看你的朋友家能不能再藏一些人。快去吧，要不就來不及了。”

“好的，我順便再去一趟保爾和克利姆卡家，相信他們也能收留幾個人。”說完，謝廖沙就飛快地往家裏跑去。

現在地方上最大的官是戈盧勃上校，他剛剛纔擊退了另一夥想覬覦他政權的匪徒，但也損失慘重，爲了消除不滿情緒，他的副官建議拿猶太人來做消遣。

於是，衝突後的第三天，虐殺猶太人的暴行就開始了。戈盧勃的人在猶太居民區周圍設置崗哨，隔斷他們和外界的聯繫，同時，還在律師家的花園裏架起一挺機關槍，如果工人插手這件事情，就用機關槍掃射他們。

天還剛矇矇亮，猶太人居民區非常安靜，街道上空無一人。可屋子裏的人們徹夜沒睡，他們都在靜靜地等待即將來臨的災難。

戈盧勃的副官和衛隊長率領部隊出發了。天色越來越亮，他們走到一家寫着“福克斯服飾用品商店”的鋪子前面停下了。

“好，我們就從這家開始吧。”副官說着就跳下馬，走到那家店鋪門前，使勁地踹了一下門。屋子裏的三個人聽到外面的聲音，好像心都要被掏出來了似的。

滿頭白髮的老人佩薩赫瞪着眼睛，像一個受到驚嚇的孩子，他在喃喃祈禱。他的妻子也嚇得不敢動彈，他那十九歲的女兒麗娃趕緊跑到最裏面的房間，藏到一個櫃子後面去了。

外面的人開始撞門，並不停地罵着，最後，門終於“嘩啦”一聲裂開了。

他們涌進屋子裏，直奔各個房間，搶劫開始了。

副官走進了佩薩赫一家藏身的房間，上上下下地把兩個老人打量了一番，然後衝他們吼道：“你們都給我滾出去!”

但兩個老人根本不聽他的。

副官向他們逼進了一步，慢慢地把軍刀抽出來。

“媽媽!”麗娃禁不住叫了出來。

副官看了她一眼，喊來部下說：“把他們拉出去!”

兩個老人被士兵拉了出去。

然後，他又對剛進來的衛隊長說：“你先出去，我要和這個女孩說幾句話。”

過了一會兒，房間裏傳來麗娃尖銳的叫聲。姑娘的父親向房門衝過去，衛隊長拔出手槍，在他的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，老人一聲不響地倒了下去。這時，一直很安靜的老婦人撲上來緊緊抓住仇人的上衣，士兵們很快把她推到街上去了。哀叫聲和求救聲在街上回蕩着。

終於，麗娃停止了叫喊。副官從房間裏走了出來，對衛隊長說：“她已經死了，別進去了。”說完，他就跨過老人的屍體，朝街上走去。

這時，鎮上已經混亂不堪了，匪徒們到處在掠奪、廝殺，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三天兩夜。這是讓人永遠難以忘記的三天兩夜。很多人被無辜地殺害了，很多人流乾了眼淚。那些倖存者的日子也不好過，他們受盡了凌辱，忍受着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。

謝廖沙和他的父親把印刷廠的一半工人藏在他們的閣樓和地窖裏。

一天，當謝廖沙從菜園往家走的時候，他看見一個人沿着公路飛快地向他跑來。

這是一個年老的猶太人，已經嚇得面如土色，一邊跑，一邊絕望地揮舞着雙手。他的身後跟着一個騎馬的士兵。正當這個士兵彎腰想要砍那個猶太人的時候，謝廖沙衝到馬前，用自己的身體護住老人，大聲吼道：“不許動他，強盜!”

那個士兵並沒有收回他的刀，他順勢在謝廖沙的頭上削了一刀，謝廖沙倒了下去。